第四十六章
贺朝走的时候留给他的那张纸还在桌上, 昨天晚自习万达还拿着它在班里传了一圈, 最后全部留校生都表示无能为力, 猜了一圈儿,不仅看不透连纸上总共有几个字,连说甲骨文的都有。
相比之下贺朝考试的时候写的字已经相当注意了, 起码只觉得丑,不至于到认成甲骨文的地步。
谢俞看到才想起来,顺手把那团纸扔还给他:“你这破玩意儿, 写的什么。”
“晚自习不回来了, ”贺朝打开看了眼,念完之后说, “你看不懂?”
“……”谢俞很想把这张纸往他脸上糊。
贺朝对着那张纸条欣赏了一会儿:“怎么会看不懂呢,我写得很认真的, 你看看这字……”
谢俞怕这人又要扯什么大气磅礴的起承转合:“行了闭嘴。”
除了跟谢俞穿越火线外挂卡盟说话的时候还会打起点精神,贺朝整个上午不是睡觉就是低头摆弄手机, 老唐叫他起来回答问题,他也只说“不知道”。
“朝哥今天怎么了?”刘存浩他们平时最期待的就是听贺朝答题,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, 毕竟上课那么无聊, “不太对劲啊。”
万达回头看了看,看到贺朝的后脑勺:“可能是通宵太累吧。”
贺朝弯着腰,额头抵在桌沿上。
手里拿着手机,搁在腿间,在聊天框里打字:我去找过二磊。
他打着打着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, 最后对着“你骏爷”三个字发呆。
雷骏有一点说得对,不管怎么样。没用。
事情已经发生,由他而起,说什么也没用。
二磊退学之后,谁也没联系。
肯定生气,贺朝心想,这事换了他他也受不住。
后来找了很多人,在二磊当初住的地方问了个遍,最后问到他老家地址。
二磊那时候说过的话,他至今每个字、每个标点符号都还记得。
“朝哥,这事不能全算在你头上,可我还是忍不住会埋怨你。”
“但我也不希望你这样,你……你回去念书吧,你这样辍学算怎么回事。”
“我?我不读了,也不打算再重新找学校……家里帮我找了培训班,希望我早点工作挣钱。”
贺朝把手机往桌肚里扔,阖上了眼。
中午午休,罗文强和刘存浩两人合力扛着个纸箱子从门口进来,教务处到这边的距离足足隔了三栋楼,刘存浩这个班长显然平时缺乏运动,走到班级门口已经快不行了,气若游丝道:“同学们,发奖品了……运动会奖品。让让,都让让。”
二中效率挺高,这运动会刚结束,奖品就来了。
“什么奖品?”有同学好奇地凑过去看。
“这次运动会奖品是姜主任亲自挑的,非常独特,你们肯定……”刘存浩说到这,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,“不会喜欢。”
说完,刘存浩用小刀把纸箱划开,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一箱子课外教材,从《英语课后阅读》到《带你走进神奇的物理世界》,几乎每个科目都有所涉猎。
“来吧,来挑吧,尽情地挑。”刘存浩说,“获得第一名的有优先权,谁先来?”
参加运动会的运动员们:“……”
刘存浩:“朝哥,别睡了,咱班俯卧撑第一,过来挑挑?”
“不要,”贺朝没抬头,闷声说,“谁要谁拿吧。”
刘存浩又问:“俞哥?”
谢俞说:“当我没参加过运动会。”
不愧是年级倒一倒二,让他们看书做题不如让他们去死。
最后许晴晴挑了两本名著,罗文强挑了本物理练习。几个运动员都特别勉为其难,只有薛习生看得羡慕不已,提前预定说:“体委,下次运动会,算上我一个,什么项目都可以。”
班里正闹着,吴正胳膊里夹着叠试卷走进来。
“不要以为现在才刚开学,掰着手指头数一数,时日无多!”老吴把试卷放下,又从粉笔盒里捏出半截粉笔头,说话间粉笔头准确无误地往后排某位同学头上砸,“马上就到期中考了,我看你们能考出什么鸟来。”
贺朝被砸也没个反应,手指动了动,换姿势继续睡。
谢俞看到老吴在分试卷,踹了贺朝一下,提醒道:“考试。”
随堂测试,月考加强版,顺便展望接下来的期中考。
不拆桌,连考两节课。
还有几分钟时间,发试卷之前,吴正说:“要上厕所的赶紧去,等会儿别跟我说什么尿急尿频,我不管啊,憋着。”
班里同学拖拖拉拉地往厕所走,情绪低落:“考试,怎么又要考试,无穷无尽的考试。”
薛习生趁着这几分钟时间,过来争分夺秒地给他们疯狂灌输考点,活生生把贺朝念叨地睡不着觉。
薛习生边说边扶镜框,一本正经道:“你们记住了吗,这道题是必考题,就按照我刚刚给你们背的公式,你们背一下,这点分数想拿到非常容易。这样一来,我们班平均分就能上升零点五分。”
贺朝:“……”
谢俞:“……”
觉是睡不成了。
贺朝去厕所洗了把脸,回来准备应付考试,等试卷发下来,发现昨天留字条时候用的那支黑色水笔不知所踪。
找了一阵,最后放弃,打算问同桌借支笔:“老谢,你有多余的笔没有?”
谢俞自从发现差生考试不带笔这个规律之后,很想贯彻实施一次,显示自己出色的业务能力,今天随堂考试总算找到机会,于是表示:“我也没有。”
这对“家徒四壁”浑身上下连支笔都摸不出来的同桌四目相对半天,然后贺朝拍了拍前桌同学的肩膀:“那个,朋友,借两支笔?”
前排那位同学翻了翻笔袋:“只有、只有一支。”替芯倒是有一大把,但是多的笔就那么一支。
贺朝想了想说:“一支也行,够用,谢了啊。”
谢俞问:“够用?”
“你先写,”贺朝把笔递给他,“我还没看到有我会的题,暂时用不着。”
谢俞:“……”
谢俞瞎几把答着题,心想:按照贺朝这个水平,期中考试得考成什么样才能把这傻逼从倒一的位置上挤下去。
谢俞全程按着贺朝的答题量控分,殊不知他这位年级倒一同桌也在暗中观察他的。
结果写完试卷,谢俞粗略估了估,发现这次考试他和贺朝的数学分数差不了多少。
贺朝写完之后顺手把试卷随手压在课本下边,然后趴在课桌上偷偷打量谢俞。
谢俞被盯得莫名其妙:“你发什么神经?”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通宵显得没精神,贺朝看起来有些疲倦,他顿了顿才说:“心情不好。”
看看你就好点了。
如果可以的话……还想抱抱。
贺朝想着想着,突然间很想问身边这个瘸子:今晚还翻墙出去上网吗?
贺朝隐约觉得自己对这位小朋友的心思越来越不对劲,“想抱”这个念头冒出来,吓了他一跳。
下课铃响,吴正在讲台上嚎起来:“收卷了啊,都停笔,别看来看去的了……写不完拉倒,都交上来!”
“骚哥,你试卷。”
谢俞还想再估次分,低着头伸手问贺朝要试卷,伸了半天对方也没反应,抬起头问:“你发什么愣?”
谢俞估完分发现贺朝已经从后门走了,并且非常干脆利落地翘了接下来两节课。
倒是沈捷,上课上得好好的,收到他朝哥一条短信,上面是匪夷所思的六个字:你谈过恋爱吗。
沈捷寻思了一会儿,实在琢磨不透这个意思,回复道:暗恋算不算?
然后他朝哥又没声了。
还是不懂,沈捷摸摸脑袋,大佬的世界他不懂。
贺朝回了趟寝室,本来是打算补觉的,结果怎么也睡不着,熬到放学熬不住了,干脆爬起来回教室上晚自习。刚走上楼,大老远看到万达扒在窗口上,探着头左右张望,特别猥琐。
贺朝走过去,走到窗前停下,曲起手指敲了敲窗台瓷砖:“搞什么小动作?”
“防火防盗防疯狗,”万达说,“晴姐他们在斗地主,叫我帮忙盯着点。”
贺朝通过窗户一看,发现让他心思越来越不对劲的某位小朋友也在斗地主行列里边。
万达简单汇报了一下战况:“俞哥简直赌神再世,几乎把把都赢,赢了三万块了已经,晴姐都快哭了。”
说是斗地主,其实连扑克牌都是用A4纸裁的,上面简陋地画着红桃黑桃,抓在手里薄薄的一小叠,抽起来都不方便。
看样子是临时起意,突发奇想来场说斗就斗的斗地主。三班这群人,混熟了以后,皮起来也是皮得不行。
谢俞坐庄。
确实赢了三万——黑色水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个三,后边接四个零。
贺朝站在走廊上,靠着窗台,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。
斗地主玩家之一许晴晴感觉自己玩不下去了,跟谢俞打牌一点乐趣都没有,内心悲苦,非常想穿越回半小时前,在万达问‘俞哥,来不来’之前,先把万达掐死。
她拿着手里剩下的牌,左顾右盼,看到窗外的贺朝,眼睛一亮,直接来了句:“朝哥——把你同桌牵走!”
谢俞:“……”
“牵”这个字眼,经历之前那件事,好像变成了敏感词似的,说不上来什么感觉。
贺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。
“你同桌简直就是行走的斗地主外挂,”许晴晴又道,“游戏体验极差。”
谢俞把牌放下,走之前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尊严:“是你们技术太烂。”
许晴晴为了送走这尊佛,牌技烂也认了:“是,是我们太差劲。”
贺朝说:“那你们现在还差一个人啊。”
“我,”万达举手,“我也想玩。”
许晴晴现在就怕送走一位又来一位,警惕地问:“你牌技怎么样?”
“我特别菜,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赢过钱,”万达说,“我玩斗地主只敢玩低端局,像俞哥这种王者,我想都不敢想。”
第四十七章
“有没有朋友帮忙保护一下我们的人生安全?”万达疯狂暗示, “俞哥, 你忙吗。”
谢俞说:“不是朋友, 我忙。”
万达:“……”
冷酷,一如既往的冷酷。
万达看着谢俞说归说,还是起身在窗口那边找了个空位坐下, 也摸不透这位冷酷大佬到底是几个意思。
这到底是愿意盯呢,还是不愿意?
贺朝却笑笑说:“你们打吧,他帮忙看着呢。”
万达简直惊了, 不太相信道:“你怎么知道?哪里看出来的?”
谢俞这个人, 又孤又傲,极度不合群, 臭脾气一点就炸。
就差在脸上刻三个字“别惹我”。
分东西两楼那会儿,西楼老大谢俞, 光黑色指甲油这个传闻就吓退了不知道多少人,听起来像个阴阴郁郁的变态。
万达那句问话, 贺朝没回答。
他从窗外外边翻进来,脚踩在椅子上,心想, 我就是知道。
谢俞还在玩手机, 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外面,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低头。
贺朝在谢俞前面那张课桌上坐下了,背对黑板,看看斗地主的那几个人,又抬头看看三班最近出的那期黑板报——我的梦想。
三班黑板报出得特别敷衍, 放眼全班,三十几号人,愣是没个会画画的人才。反正也评选不上,干脆不在上面浪费时间。
创意倒是挺新颖,让每个同学在纸上写个愿望,用胶带贴上去,最后围成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。
就这么个玩意儿,唐森把它当个宝,用相机反复拍了好几张。
贺朝收回眼,目光又落在面前这个人身上。
西楼老大穿着校服,最近天气转凉,大概是怕冷,在校服外头套了件外套,手一半缩在袖子里,露出来半截指尖,在手机屏幕上专注地点啊点。
谢俞有时候总会做些让人觉得特别柔软的小动作,比如说每天早自习睡醒,朦朦胧胧睁开眼看人的时候,还有嘴上说关我什么事,隔了一会儿,却递给他一个问号的时候。
又或者是现在,细长白净的手指蜷着,尾指轻轻勾在袖口边沿。
贺朝敲敲桌面:“小朋友,写了什么梦想?”
谢俞指尖顿了顿,还在跟梅姨聊天,问梅姨最近广贸那边走货量大不大,别舍不得那点钱,人手不够就多请几个,话题突然转换,没反应过来:“啊?”
然后他顺着贺朝的目光回头看过去,看到板报。
那张纸就是瞎几把写的,什么梦想,正儿八经填在这个爱心里公之于众,未免太矫情。况且高二的学生,整个世界都绕着“高考”两个字转悠,万达他们拿到纸条都嘻嘻哈哈地,没当回事:“梦想!复旦就是我的梦想!”
“复旦就算了,复旦奶茶可以有。”刘存浩嘲他,嘲完了自己也开始畅想,“我吧,我想拯救世界。”
万达拍拍班长的脑袋:“你还是跟我一起喝复旦奶茶吧,别想了。”
成长期,对自我都还没有清楚的定义,梦想这东西实在有点远。
贺朝还在追问。
谢俞写完就忘,仔细想了想,想起来了:“发财。”
贺朝以为自己写世界和平已经够敷衍,没想到这里还坐着个人才:“发财?”
谢俞说:“……你有意见?”
“没意见,这个梦想挺好的,”贺朝说着说着,想起来他还有一张个人写真没有签收,于是又敲敲桌面问,“我的帅照呢。”
“你烦不烦,什么帅照?”
“我摆姿势摆得那么努力,你没拍?”
摆姿势。
提到这三个字,谢俞仿佛又回到那个骚得没眼看并且特别尴尬的瞬间:“你还好意思说?”
“我怎么不好意思了,”贺朝说,“不是你情不自禁想拍我吗。”
谢俞心说,去你妈的情不自禁。
真有脸。
那张照片谢俞发朋友圈了,贺朝非要看,谢俞找出来递给他。
贺朝看了一眼,发现拍得还可以:“技术不错啊,当然主要还是我比较上镜……”贺朝话说到一半,不小心划到下面的评论上去了,发现谢俞平时独来独往、不声不响的,照片评论居然能有五十多条。
看名字,什么姨什么妈,七大姑八大婆,甚至还有一位备注的是[隔壁街早餐店-王妈]。
梅姨:儿子,中间这小伙谁啊,长得挺帅。
XY回复梅姨:是个傻逼。
大雷:我去,这哥们怎么那么眼熟?!
XY回复大雷:大众脸。
……
贺朝看了一圈下来,发现这位朋友损他损得还挺开心:“大众脸先不提,你跟你妈说我是傻逼?”
谢俞显然忘了还有评论这一茬,面不改色地说:“那是我干妈。”
谢俞很少提自己家里的事,现在冷不丁还冒出来个干妈,这五十多条评论显示出小朋友人际关系网挺非同寻常,贺朝又问:“你还有干妈?”
谢俞简单介绍了一下:“我干妈,地头蛇,道上混的。”
贺朝又指指那个叫大雷的:“这个呢?”
谢俞说:“这个你们局子里见过。”
最后实在是烦,谢俞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跟隔壁街早餐店的关系,敷衍了几句“你帅,你不是大众脸”这事才算过去。
贺朝把手机还给谢俞之前,动作相当快地添加了自己的微信号:“我说你企鹅空间怎么连开通都没开通,加个好友?”
谢俞说:“你加都加了,问我干什么。”
贺朝:“显得有礼貌。”
梅姨他们用微信,他和大雷跟着用也就习惯了。
反正也没什么同学需要联系,高一的时候他属于离开学校就彻底失联的那种人,常年离线,老师发通知都收不到。
不过现在,好像……哪里不一样了。
比如说好友人数越来越多的联系人列表。
再比如谢俞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在窗口,给同学守着,就为了让他们安安心心地玩斗地主。
我他妈,脾气好像变好了?谢俞心想。
万达对自己的评价一点不夸张,不光手气差,牌技也烂。
“我很欣赏你这种菜鸡,”许晴晴没多久就把钱全赢了回来,心满意足道,“我们的友谊可以维持一辈子。”
万达也不在意自己输得那么惨,回答说:“我的荣幸,许女士。”
贺朝靠着窗户,坐在课桌上,也帮忙盯了会儿:“你们还要打多久?”
“朝哥,最后一把,马上,”万达很激动,他看了眼自己手里那副烂牌,“我马上就要输了。”
绝地外挂贺朝‘啧’了声:“你还挺高兴?”
谢俞随口说:“把把都输也是一种本事。”
“是,”万达点点头,“就是这种感觉,感觉自己也是相当有天赋的。”
盯了半天,疯狗倒是没出现,不过沈捷因为被老师留下来训话,从放学铃响一直训到现在,好不容易老师办公室出来,路过三班的时候驻足围观了一会儿:“你们干嘛呢?”
沈捷站在窗口,向里张望,听到许晴晴豪情万丈地吼了句“四带三”,简直被三班同学的才华所震惊:“我去,棋牌室?”
“你干嘛呢,”贺朝反问,“还不回去?”
沈捷说:“今天下午不是数学考试吗,我……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。”
万达手里没有能打的牌,分心说:“我知道,他下午数学考试作弊被抓住了。”
沈捷本来打算就这样把话题掀过去,被万达直接挑明了,无奈道: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。”
万达挺贱地来了句:“这个江湖,没有我不知道的事。”
“拉倒吧你,听墙角还听出优越感来了,”沈捷走之前又说,“对了朝哥,你下午跟我说那个,谈、谈恋……”
沈捷还放不下贺朝给他发的那句谈恋爱,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,正好碰着人就想当面问一嘴,谁知道那个“爱”字还没说出口,就看到他朝哥整个人僵住,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点,差点跳起来,半个身体从窗口探出去:“闭嘴啊你。”
“不是,我就问问你,”沈捷摸不着头脑,“那个谈……”
谢俞歪了歪头,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:“谈?”
贺朝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,看起来紧张得很,弯腰往下跳的时候脊背都绷紧了,他下去立马捂住沈捷的嘴,接过话:“谈谈,找我谈谈是不是。”
沈捷想说当然不是,是关于谈恋爱,奈何嘴里只能发出“唔唔唔”的声音。
就这样“唔”着被贺朝拖走了。
谢俞:“……”
“他们俩,干什么呢?”万达刚吹出去的牛逼立马又破了,“感觉有事啊。”
许晴晴说:“江湖八卦通,你专心输好你的牌。”
贺朝也不知道要拖着沈捷去哪儿,感觉哪里都不是谈这事的地方,最后干脆把人带回了宿舍。
沈捷坐在椅子上大口呼吸,他刚才不只是嘴被捂了一路,贺朝用力过猛干脆把他俩鼻孔也给遮住了:“……朝哥,我差点窒息身亡你知道吗。”
他还没缓过来,就听贺朝说:“那个,暗恋也行,你给我讲讲?”
沈捷:“啊?暗恋有什么好讲的,酸酸胀胀像罐芬达,还是被使劲晃过的那种,噗噗噗,这时候谁拉开易拉罐,能炸他一脸。”
贺朝:“……”
这个比喻挺形象。
不过贺朝感觉自己这罐汽水有点猛,不需要谁拉开,自己就能炸了。
沈捷直到出了男生宿舍楼,走到公交车车站那边等车,在秋风中被吹得打了个喷嚏,也还是没弄明白贺朝这整得到底算哪一出,反而勾起了他想喝饮料的念头。
沈捷想着想着,发现说起谈恋爱,认识贺朝那么久,没见他谈过什么恋爱。
明明这人要是想脱单,那真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。
光那张脸,看起来就觉得感情经历丰富,俗称帅到让人不放心。
不过他朝哥还真是凭本事单身了十几年。
沈捷亲身经历过跟贺朝出去,路上有妹子娇娇羞羞鼓起勇气过来搭讪,贺朝能回人家一句:“推销的?我不买东西。”
“上天给人开了一扇门,总会关掉一扇窗,”沈捷摇摇头,公交车正好来了,他一边掏交通卡一边说,“长得帅也没用。”